浅淆xiao_

在我墙头上撒把籽


来年便是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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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戒



趁十一月还没过填个旧坑混更。


本写的是瓶邪,现在大概变成了铁三角向的瓶邪(。并没有什么cp感且非常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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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我从没想过戒烟这种事会顺理成章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虽说心血来潮时假设过那么几次,但也只是停留在空想的阶段,连实施的念头都没划过,直到我卧室外贴了两条春联似的保证书才回过神重新思考起这事。


如果是单纯不让抽烟,那和我碰过的大风大浪比起来太不值一提了,但这留下的后遗症倒是蝴蝶效应的典范。每次习惯性的摸烟动作后难免会卡顿一下,出于身体缘故突然断掉保持了二十余年的习惯,无论生理心理肯定都不适应,为此我也没少发作。


门上的保证书是胖子趁我情绪缓和时逼着写的,说是必须由我亲手写效果才好。两条长长的纸代替了宣誓状,胖子强调要贴在显眼的地方以作警示,我当时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没反对。


所以导致了现在我每次进出房间看到自己手写的瘦金体戒烟条款就觉得操蛋——左边是“清风徐来香烟走开少抽一口活得更久”,右边是“珍爱生命远离香烟吴邪再抽就去日狗”。


俗话说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戒烟这事说白了就一个忍字。烟瘾上来,忍得过去就是合格,忍得了几年就是成功,总结起来特别容易,但不幸的就是还有句俗话说胜利的过程远比结果艰难。长路漫漫,多少人得栽在途中啊,就像高考前班主任总说考大学是千万人过独木桥一样,我觉得戒烟这事和高考的性质差不多,只是过桥率要更低,因为这桥每天都在断掉的边缘试探。


从心理学的角度,身体欠佳会直接导致情绪不稳,而喜怒无常的后果就是身体状态更差,是个恶性循环。雷城回来后有那么一阵子,我过得相当痛苦,肺病虽然稳定了,但仍没什么好转,待在雨村修养时生活节奏被有意识地放慢很多,那会儿我还没有准备好回杭州面对父母和我二叔,也就没法第一时间接收外界最新的消息,能做的事情有限至极。


虽然听雷之后脑内对一直追查的事逐渐清晰了方向,但我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一开始思考就头疼难受,好像每个细胞都绞在一起,胸闷气短还呼吸困难,加上肺部的恶化,好几次鼻血流到眼前发黑。


长期养成的坏习惯是我吸烟时脑子会清醒一点,但现在一静下来,心里就被各路情绪撞得找不到北。少了疏导捷径就无法快速缓解下来,力不从心和无能为力向来是我最痛恨的,过去是外界因素,现在是自己成了绊脚石,实在难以接受,心里烦出火时宁可流血换个痛快。


为了发泄,我在房间里砸过几次东西,在院子里烧过大火,宰过邻居家养的鸡,还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抽完了电子烟里残留的烟油,飘飘然几分钟过去后肺疼到恨不得原地去世,跪在床沿边咳得直不起身,被胖子和闷油瓶直接架去了医疗所。


 “我要是你就他娘的换个方式自杀!”胖子在我醒后第一句就是劈头盖脸骂上来,“抽个鸡巴烟,想不开村口有的是大江大海给你投,咳成这样舒服啊,还不是他妈没死成!”


我一想村口就一臭水沟,有湖还早舒坦了,本来就暗自窝火,被这一骂直接火星燎原了,当即吼回去:“滚你妈的老子没想自杀!”


结果这刚开口把胖子吓了一跳,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现在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像生锈的出风口一样难听,简直换了个人。才说完一句我就猛烈地咳起来,完全变了声,整个人都在发抖,差点把手背上的针扯掉。

 

闷油瓶一个箭步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腕,用了很大力气,我吃痛倒吸口气,咳嗽都呛了半拍。

 

 “别说话了。”他说着,没有松手分毫,一直握到我缓过气能重新呼吸才放开。


其实我心里知道胖子这话不是为了骂人,但就是忍不住要吵回去,他见我反应这么大脸色也不太好看,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早知道你自控力这么差就他妈不任着你了,你要是死了让我们怎么和哥几个交代。”


胖子的话让我冷静了不少。本想的是尽可能自己发泄负面情绪,不要波及到他和闷油瓶,即使知道他们不会和我记仇,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可当天打完点滴回去我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们怎么可能不受影响,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所以一顿饭后我就和他俩认真道了歉,诚实交代自己最近中邪,明知要做错事还控制不住自己。


胖子听完后眯起眼睛:“这么说天真你真不是想不开要寻短见?”


 “废话,老子能有什么事情挺不过的,”我道,“不就是心里不痛快,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烟瘾上来就把这茬忘了。”


说完我突然想到之前手臂上的十七道疤也是这么来的,更郁闷了。


胖子眼睛瞪大了些,估计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愣了几秒恍然觉悟:“我操那这必须给戒了,命重要烟重要,哥们监督你,胖爷和你一起戒!”


然后我就在强硬的手段下被逼着写好保证书贴门上。


话说开后就没什么好暗中观察的了,胖子当天就销毁了所有的烟,包括几个一次性打火机,我房间里的存货也被他收起来了,换成了几条巧克力。


吃糖戒烟的法子我早听过,从前就不怎么信,现在更不信。而且几年前在黑瞎子那练的时候一连吃了好几个月的巧克力,为了让我维持高强度的训练还要求必须吃完又不能长胖,以至于很长时间里我看到巧克力就本能地反胃,后来好些了也再也不喜欢吃了。


那几天总能听到胖子和闷油瓶在说悄悄话,可能是那次看着相当生无可恋的行为刺激到了他们,对我不动声色的关注变得明显多了。


其实我自认为自控力还可以,进雷城前就已经不碰火机了。少抽几根烟不会怎样,难受的是情绪波动时伴随而来的生理性折磨,两者齐下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在叫嚣,还不是忍一次两次就能熬过去的。用胖子的话说,我上起火来就像个毒瘾患者,就差没在床上打滚撕床单了。


可就算发作起来再令人难以忍受,他们还是我最管用的良方。尤其是闷油瓶,以前我看到他就容易怂,现在还是不敢拿他怎么样。胖子肯定是掐准了这条脉和他私底下通过气了,现在闷油瓶盯我的频率愈发的高。


要说以前进城采购,基本都是我和胖子轮流的,偶尔闷油瓶也会去,但是极少数。他挑装备买工具熟练,可对落实日常的东西确实不在行,我们肯定他也不喜欢讲价,所以一般不会勉强他。最近为了让我养好身体,胖子非常贴心地自己把这事都包了。换个说法就是,我和闷油瓶独处的时间也多了。


和闷油瓶相处不指望能和他唠家常,他最多的状态就是发呆和瞌睡,现在多了个盯着我的任务,留给前两者的时间越来越少。


几天下来我就意识到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是真的可怕,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第一时间发现,简直是张家牌雷达。



“小哥,你别这样,我真没抽烟。”


同一天的第三次在厨房被他抓包后我实在憋不住了。前两次还能装个傻,可在自己家里上演偶遇的戏码实在太狗血。我确实没动歪脑筋,但被闷油瓶一连几回撞见还是难免心虚。


他没说话,眼神里透着微妙的严厉感,看得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只能退出去。


倒也不是我害怕闷油瓶。闷油瓶早不是过去的闷油瓶了,现在的他不会对我怎样,像当年在长白山他一言不合就按后脖颈把人弄昏的场景不可能出现,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我现在的脾气确实犟,但同时我很怕在他脸上露出对我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已经看过身边太多太多人有这样的眼神了,所以相当不希望有朝一日在闷油瓶这里也看到。


“厨房有烟火气。”眼下闷油瓶还算耐心,不疾不徐地解释。


我试图在张雷达面前换回点颜面:“小哥我就是饿了,你给我五分钟,等我找到胖子藏在厨房的干粮保证走远成吗。”


闷油瓶微微皱眉,好像真的在思考我的话。我一看苗头不太对,立马决定抛下仅剩的颜面就溜,却不想闷油瓶居然点了头:“你待着,我来。”


讲实话我也不确定胖子有没有零食在厨房,他是个任何情况都喜欢留后路的人,嘴上说着陪我戒烟,背后极可能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做神仙。我刚刚也就随口胡诌了个猜测,没想到闷油瓶居然言出必行了。


他把我关在门外,自己在厨房捣鼓了起来。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闷茶,瞎猜他会不会真的掘地三尺帮我坑胖子。要这样就真尴尬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排风机的声音,应该是闷油瓶生了炉火,我对着厨房大门默默翻了个白眼,显然刚才我说的话他一点没信。


杯子里的茶叶已经沉了大半,我看着它们发呆,飘忽着就想起以前在杭州刚接手小古董店的时候,每次坐在柜台后我都会给自己泡壶茶,日子相当清闲,经常一个人一待就是一整天,里边的茶叶泡到发涨也不喝几口。那会儿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上心,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挥霍起来也不怎么心疼。


所以想来当时是真的年轻,总天真地以为这辈子够长,要做什么都来得及。那种属于二十来岁年龄段里特有的优越资本,在最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也能发光。


我放下杯子呼了口气,觉得很是感慨。要不是现在五脏六腑扛不住了开始反过来施加报应,我还没意识到这几年不知不觉又过了头。而我似乎已经到了一个走下坡路的年纪,身体一被消耗就需要花很多时间去恢复,有再多事要做也不得不把速度放慢。


我们的时代终究也是离余晖落日不远了。


“咔嗒”一声,闷油瓶把门开了,恰到好处地把我往悲观方向发展的思绪拉回来。他端着一个碗,还冒着热气。


“你煮吃的了?什么东西味道这么怪。”我忍不住发问。隔着十几步我这半残不废的鼻子都能感受到一股子淡淡的刺激。


“药草。”他把碗递给我,里面是棕褐色的糊糊,看样子是要给我吃。


我心里哎哟了一声,有点意外闷油瓶还懂中医。他平时有事没事往山里跑,也没少带回来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和胖子不懂但也不会随意去动。


虽没想到福建这小山小丘里还能采出药来,但我相信闷油瓶的眼光还是绝对靠谱的,而且我只听过有些草药吃了会上瘾,没听过吃了能戒瘾的,所以猜测闷油瓶找的药是用来缓解我肺病的,代替不了麒麟竭但用来养生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我没再多问端过来就干了。


结果怎么也没想到,这药喝着比看着还恶心,我甚至都没咽完就当着他的面直接喷出来一半。


细数这辈子怕是都还没吃过因为太信任闷油瓶反被坑的亏,从前和黑瞎子学的什么死敌面前不动如山、心态崩了脸皮也不能抽一下的表面工夫瞬间分崩离析。我听到自己比哭还难听的声音脱口质问:“大哥我们是有多大仇?这药你是用锅底炒的吗?!”


闷油瓶估计和我自己一样没料到反应会这么激烈,表情有些迷茫。他沉默了几分钟,慢慢开口:“里边没加别的。”


我在心里流泪,这玩意的味道加什么都救不了了。你还想加什么,调味料还是油盐糖?


虽然相当失态,但我觉得闷油瓶这个堪比黑暗料理的煎药技术完全值得我的失态。已经这么熟的人了,我反而没觉得多不好意思,把淋着药汁的碗塞还给闷油瓶,忍着恶心开始擦沙发和茶几。


闷油瓶默默地回厨房把碗收拾了。等我收拾干净了周围难喝到喷的药汁,闷油瓶已经重新换好了新碗,还是棕色糊状的药汤,而这次只盛了半碗。


“还喝?”我有点不敢相信。


“对你身体有用。”他回答得很诚恳。


我想到那个味道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闷油瓶想了想,又很诚恳地补充:“这碗滤过了。”


终究我还是没抵抗住闷油瓶如此人道主义的关怀,尽管过程是真切的苦不堪言,但在我看来这真的算他对我十分亲近地道的照顾了。


自那天后,闷油瓶的日常状态又多了一项,吃饭睡觉练功煎药,药不是一直有的,他还会不定期进山采新鲜的。我的情绪被控制得极好,状态也转佳不少,除了喝药的环节非常折磨,我甚至错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恢复。


当然味觉是很难适应现状的,每次看到那碗黑暗药理我内心都无比拒绝,同时又很矛盾——辜负闷油瓶的心血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大逆不道,每次看到他很认真的眼神,我总是下不了口拒绝,日子久了就剩认栽的份,只能捏着鼻子一口闷。


我私下里也和胖子说,要想在意一方的感受就只能另一方吃点亏了,而我似乎已经成了那个固定的吃亏方,这也太委屈了。胖子想了想,说他去帮我和闷油瓶打点商量,让他干脆好人做到底。我没明白他的意思,胖子不肯继续透露,没解决问题还被卖了关子,更郁闷。


不过好在胖子言出必行,没让我等太久就知道他这商量打在哪了。在那之后,闷油瓶不光给我定期煎药,还会在我喝完后给一份点心,也是他自己做的。


有时候是煎糍粑,有时候是炖银耳,还有几次是酒酿羹。


这下不是我惊喜,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堂堂正牌张家族长、道上名声远扬的哑巴张、哥几个当中比小花还要高岭之花的闷油瓶竟然为了我开始琢磨怎么做吃的了,这是何等里程碑式的突破啊,说出去给我吴家长脸也不为过。


“胖子说你纯药忌口。”


旁敲侧击半天闷油瓶就给了这么个答案。虽没猜出胖子胡诌了什么说动他的,但一定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我为了那份比藏海花还稀有的药后点心,不管是装胃口不好还是装有不良病例,靠演技也得配合到底。


客观来说闷油瓶的手艺很普通,这事不会因为他身价高就有光环。起初他做吃的不喜欢放调味品,所以成品比在野外随地取材做的东西口味好不了多少,后来经过胖子热心地调教慢慢有了改善,现在已经可以顶替我下厨了。


闷油瓶厨艺渐长的同时找来的药依旧难喝,一个月内我喝到了起码七八种不同程度难喝的药,味道还截然不同。有时闷油瓶会消失一段时间,听胖子说是进深山了。他还偷偷告诉我,闷油瓶最初用这方法只是为了让我难受时有个转移注意力的点,根本不管治病,充其量就是促进新陈代谢,可能对长头发有帮助。


狗日的……


后来闷油瓶会不定期出远门,找他认为有用的民间偏方,或者带一些地方特产回来。家里做饭的分工是彻底排挤了我,但也不失为一件欣慰事。


我又安心过了几个月的浮生偷闲的日子后独自去了趟诊所复查,被告知我的肺依旧是老样子,但短时间内暂时没有功能继续衰退的迹象了,姑且也算稳定了下来。小地方的医生对我的肺病束手无策也是理所当然,回雨村之前二叔给我找过很多医生了都没辙,这么久过去我也看开了不少。


我带着口罩回去时天色并不好,回到家一个人也没有,闷油瓶还没回来,胖子似乎是去参加村干部会议了。我久违地翻出我的笔记本,呼了口气,看着最后做过批注的那页,笔迹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了。这几个月里我都因为身体状态欠佳没法集中精力,先前的进展一直被耽搁着。我知道雷城的事绝对没完,哪怕二叔小花他们很默契地谁也不来打扰我,扪心自问我终究放不过半生执着。或许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肆无忌惮去玩命榨干自己的资本了,但该做的事逃不掉,它如影随形伴随了我很多年,像一种深入骨髓的瘾患,既是不兼容的死敌又是共生死的命运。


我抱着笔记本放空脑袋发了很久呆,知道这一次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脑子一热就放手干了。我必须得精打细算,得耐着性子想清楚自己的每一步,不能再把自己和兄弟们逼上梁山。



在雨村花了这么久折腾的时间终于在我重新下定决心后有了意义。所以那天之后我撕掉了门上耻辱无比的“保证书”。


有的事可戒可坚,而有的事,大概披一身的病危通知也很难放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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